So far away

繁花似锦少年时（四）

7.

第七赛季，唐昊终于正式出道。

他还来不及激动高兴，就被残酷的荣耀职业联赛泼了一头冷水。

张佳乐也放他上场试水，但是成绩实在不好看。

这不全是唐昊的问题，跟荣耀职业联赛的赛制也有关系。为了开赛能最大限度吸引大家的关注，荣耀前几周几乎都安排的豪门厮杀，虽然没丧心病狂到让蓝雨对微草再来一次上赛季的决赛之战，但也差不多那意思了——嘉世对霸图，而微草则安排了也颇有恩怨的百花来打。

所以唐昊开着德里罗的第一场个人赛就遇上了邓复升的独活。独活也活到了最后。


第三场百花又对上了蓝雨——连俱乐部经理都看到这赛程安排后摇着头说联盟是不是对百花有意见。唐昊这次是擂台赛第二个出场，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狂剑士，操作者于锋。

天知道这场唐昊多想赢，他也拼命了，但以命相搏的流氓倒在了红血的狂剑刀下——虽然狂剑也只剩了9%的血，但险胜也是胜了，整个蓝雨的主场一片欢呼声，甚至有人喊出了第一狂剑来赞美他们冉冉升起的明星选手。

唐昊气别人，更气自己。但这时场上声音骤然小了点——张佳乐起身向他的比赛室这走来，轮到他守擂了。

唐昊起身，张佳乐一言不发地坐下，将账号卡登录。

等唐昊走到选手席坐下抬头看大屏幕时，擂台上只孤零零地站着百花缭乱。


刚刚百花缭乱一分钟内送走了对手，一滴血没掉。

现在百花缭乱身边没有狂剑士了。能护他的狂剑离开后，在场上再见对面的狂剑，百花缭乱总能最快把他们送走——当然这没人有异议，毕竟除了本身玩狂剑的，张佳乐可以说是最了解狂剑的人。

蓝雨那边守擂的黄少天也上了场，夜雨声烦登入后人未动垃圾话先行：“张佳乐你疯了啊？要不是这是擂台，要是团队赛的话你现在技能全CD本剑圣一波就把你带走了，话说你现在弹药还够用吗？唉咱也是老朋友了我问候下你你怎么一个手雷就招呼过来了啊那我也不客气了看我三段斩……”


这场是张佳乐第一次疯，擂台赛一挑二，团队赛疯得别说喻文州了连唐昊都觉得他根本没战术就想打爆对面，结果赢了蓝雨。

双方队员握手时喻文州的手还没碰上张佳乐，身后的黄少天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乐乐有人惹你生气了吗怎么这么疯啊？这么打不利于你职业生涯的延续啊！虽然你的存在对蓝雨是种威胁早退役也挺好，但我出于私人友情还是很希望你多打几年的。话说我们蓝雨跟你们百花没过节吧你想打人找微草啊！不对你们是不是已经打过了……”黄少天手都握到了百花队尾的唐昊，头还是执着地往后扭着冲张佳乐的方向吼。


这场比赛结束回到百花复盘后张佳乐留着唐昊多说了几句话：

“队里一直没有高水平的狂剑跟你对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孙哲平之前的比赛视频队里都有，你去拷一份回去自己琢磨下对策吧。帮我把张伟叫来。”

唐昊应声，起身离开去叫张伟，但并没有拷孙哲平的视频。

结果下次他擂台赛第二个上场时，对面又是个狂剑。

唐昊想骂人了。

这距上一次他上场已经一个月了，百花终于熬过了豪门争斗的魔鬼第一月，开始跟中下游的战队交手。这次对上的是越云，透明的不能再透明的小战队，张佳乐排了唐昊上场。

然而这次，他被打得比上次对上于锋还惨。越云整体实力不济，张伟一挑二，遇上横刀后还磨掉了对方10%的血才下场，结果唐昊上场后又遭遇了狂剑士残血爆发的状态，血线清零时对方还剩近30%的血。

“下一个，快上场，我要一挑三！”横刀理都没理倒下的德里罗，直接在公频打字。

百花这边守擂的依旧是张佳乐，不过大家也没想到他会上场，这时张佳乐进了操作室登入角色，对面一看是百花缭乱话说得更狂了：

“百花缭乱啊，他们都说你特别能打狂剑！但今天你遇上的是我！”

张佳乐字都不打，猎寻一转一梭子弹当是回应。


狂剑最后倒在了弹药光影下。双方队长握手时那个狂剑的操作者高昂着头带队过来，他也是今年出道的新人，而且还是电竞圈出彩的英俊长相，虽输了比赛还是意气风发地跟对手们握手。

“我下次不会输的。”他大声对张佳乐说，也算是对全队说。张佳乐顿了下，低声说了句什么唐昊没听清，只听得到张佳乐身后张伟夸他刚出道技术这样实属天才。

那人高傲得意地仰着头，看得出这话听得多了但也听得悦耳。

这就是孙翔，小战队出的第七期最强新人，年轻英气的相貌，高端神级的操作，他扬名荣耀，意气风发。

而这盘比赛后，唐昊这个赛季都没再上过场。

唐昊知道张佳乐应该是对自己不抱希望了，准确的说整个战队都不太好看自己了。他不是打得不好，但一直赢不了的确是说服不了任何人。


冬季转会窗开启时，张佳乐和战队经理吵了一架。

这大概是唐昊见过的张佳乐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上次还是对蓝雨那场，他默不作声把火发在场上，势头正旺的蓝雨都浇灭不了他。

这次张佳乐都吼出家乡话了。经理办公室会谈很多合同和战队机密所以墙特地做了隔音效果，但这次坐在墙这边的唐昊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了。

“所以，你们一个都没挖来？”

“……这个孙翔，人狂得很，我们开400万——这肯定比越云给他的多几倍！他谈都不谈，还放话说只当队长……”

“这不是钱的问题，一个好队员能给俱乐部带来的收益你不会不比我清楚，这些年我给百花挣得钱百花自己挣得钱不少吧？照我说开800万都可以了，你们别计较钱，现在不招人以后可能握着几千万都招不到人！”

“他说只当队长——”

“我愿意让出队长职务，只要能赢，只要能拿总冠军，你们还不明白吗……而且我不是针对孙翔，也不是针对谁，百花已经太久没有补充新能量了……”

“张佳乐，你也还不明白吗……”经理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百花现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了，每年都进季后赛，你是全明星，我们这么细水长流再打几年不好吗……”

“可是我想拿总冠军啊……我和他约定好的……”张佳乐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唐昊听不下去了，他猜张佳乐很绝望，因为就连他这么冷漠的人，心都凉了。


这次谈话后张佳乐没有像唐昊想象的那样消沉下去，反而冷静得可怕，个人赛擂台赛团队赛全上，带队复盘时大家都不敢多话，听张队指挥张队指哪他们打哪。

全队上下都感受到了张佳乐的决心，那是破釜沉舟的决定。而在外人看来张佳乐疯了。去N市打完呼啸林敬言带着方锐来战队休息室堵人说要请吃饭，张佳乐说赶着去机场今晚的飞机回K市明早复盘，林敬言苦笑着想说什么最后被方锐拉走了，谁也叫不动一个铁了心的人。


季后赛前主场打完嘉世苏沐橙带着一个唐昊没见过的男人也敲开了他们战队的门，那男人一进来在百花众人的注目下随意打声招呼“大家好啊”就直奔张佳乐。

张佳乐见到他就黑下脸来：“叶秋你来干什么？嘉世还不够你忙的？今团队赛都崩成什么样了。”

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某大神倒也不生气：“着急是没有用滴乐乐，哥这次是特地来开导你的。”

张佳乐顿觉无语：“我挺好的没什么好开导的，百花现在积分榜第二也比第七的嘉世好，你心意我领了但你真不如回去管管嘉世。”

叶秋懒懒地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我会尽力，但嘉世能不能听我的就是另一回事了。同样的，张佳乐同学，你一个人带不起百花全队。”

估计也就这位大神在百花的休息室能说出这话来了。唐昊不知道别的队员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心知肚明这话是对的但也不妨碍他想把这位大神打出门。

张佳乐沉默，叶秋又吸了一口烟，微眯了一下眼，仿佛在回忆什么：“哥也失去过好哥们，好搭档，哥比你更懂这种感觉。但是张佳乐你要为以后着想，你能打，就是有希望。你现在这样，状态很不好。”

张佳乐沉默了下，然后问：“你是指吴雪峰退役那个没能夺冠的第四赛季？”

叶秋听了这话有一秒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张佳乐，你真是想冠军想魔障了。”

苏沐橙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叶秋和张佳乐对话，眼神里有一点旁人看不懂的悲伤。


季后赛嘉世一轮游。百花杀入了决赛，又对上了微草。

仿佛历史的重演。



8.

唐昊和战队很多人都猜到了张佳乐要走了，但没想到会是在决赛后的记者发布会上。

这话是张佳乐在被问及下赛季的打算时自己说的。

“没有了，我要退役了。”

本来客套的亚军采访会忽得就沸腾了起来，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提问，张佳乐却自顾自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

这次连保安都反应不及，还是坐在最边上的唐昊冲到张佳乐旁边帮他隔开记者。

在“请问您这次退役是早就规划的还是决赛输了临时决定的”“您有想好百花缭乱的继任者吗”“你感觉自己的状态下滑是影响到决赛结果的因素吗”一片问题声中，张佳乐走了出去。唐昊绕是一米八多高的身体还有练得健壮的肌肉都拦不住记者们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女记者，应该说百花队的真粉了，她扒着唐昊的手带着哭腔冲张佳乐的背影喊：

“张佳乐，还没拿到冠军呢你甘心就这么离开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张佳乐这次脚步没有停下，他不回头。


百花终于全队过上了没有休息的夏休期。邹远接过了百花缭乱的账号卡，唐昊也没有回家而是死磕着在队里训练。张伟这些老队员也都忙得不行。

张佳乐走了后他们才发现有那么多事没人再帮大家安排：没人再复盘比赛找出队员们的问题了，没人在面对记者们绵里藏针的问题时沉着应对了，连网游里的百花谷都因为人心涣散抢不到野图Boss了，大家更新装备的材料现在都要靠从别的俱乐部买。


比赛唐昊没上场，发布会他不说话，甚至装备他都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轮不到德里罗。他只是像一头困兽，用着从公会拿来的流氓小号在竞技场没日没夜地PK。

第八赛季快开始时他竞技场遇上了个战斗法师，两个人对战了十来场胜负六四开，他六对方四。

最后对面打字问他：职业的吧？哪只战队的啊？不是林敬言吧打法不一样。

唐昊也看出了对方的水平，回到：职业选手，不是林敬言。

末了，又敲了一句：你也不是叶秋。

对面开了语音，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他笑了，笑得几分不屑几分张狂：

“我当然不是，我还要打败他，成为新的斗神。”

唐昊也开了语音：“孙翔，我是唐昊，我们的目标很像，我也会打败林敬言，成为新的第一流氓。”

“唐昊？”孙翔愣了三秒，竟是想起来了，然后就兴致勃勃地约战，“你进步挺快的嘛，张佳乐怎么之前不放你上场啊？来来我们再打一场……”


这个赛季发生了许多事，最大的新闻就是赛季中期嘉世队长叶秋退役，孙翔从越云转会嘉世接手一叶之秋，然而赛季末嘉世还是淘汰出局。轮回成为了新科冠军，周泽楷坐实了荣耀第一人的称呼。

百花最大的惊喜，就是唐昊的爆发。

全明星上，唐昊战胜林敬言，他说以下克上。


赛季结束后唐昊接到了呼啸的电话，他听着呼啸开出的诱人条件，就知道自己不会拒绝，百花也不会拒绝。

他说不清对百花的感情。这个地方他呆了两年训练营，出道第一年坐冷板凳，第二年爆发势不可挡，四年青春，苦与累，得与失，都在这里。

但他知道他呆不下去，就跟张佳乐离开的原因其实是一样的。百花沉迷在繁花血景的旧梦里，不愿意做出大的改变，德里罗的装备一直没有很好的得到研究，战队也没打算给他收购唐三打。战队不给他的东西，他就自己去得到。

成为了一支强队的核心，得到了职业最好的角色，入选全明星成为王牌扬名荣耀，最后一步，就是冠军。从周泽楷，到孙翔唐昊，大家殊途同归，目标直指冠军。

孙翔去嘉世，唐昊转呼啸，都是为了冠军，这也是叶秋张佳乐他们为之奋斗为之坚守的追求。

冠军才是荣耀的最高荣耀。